2025年11月27日下午4点30分至6点，四川大学道教与宗教文化研究所文化论坛2025年度系列讲座第9讲在望江校区文科楼158会议室举行。论坛由四川大学大学张泽洪教授主讲“过渡仪式理论与中国田野实践”。阿旺嘉措教授、廖玲副教授、何正金副教授、吴华副教授以及我所博士、硕士研究生及线上学者参加讲座。
讲座伊始，张泽洪教授指出，民族学、人类学以文化研究为核心，旨在通过探究人类、社会与文化的关系，以及人类与自然的互动，理解各民族的特性，进而促进各民族的平等团结与可持续发展。不同于其他研究文化的学科，人类学经过百余年的积淀，形成了专属的文化理论体系。
随后，张泽洪教授系统介绍了人类学仪式过渡理论。他指出，仪式是人类社会的文化现象之一｡仪式概念的界定，仪式和神话关系的探讨，仪式功能的研究与意义的解读，以及仪式的象征分析是不同时期仪式研究的重点所在。
过渡仪式理论由法国人类学家阿诺德·范·根纳普在《过渡仪式》中建构，其核心是将生命重大转变过程分为分离（前阈限）、过渡（阈限）、聚合（后阈限）三阶段。该理论通过维克多·特纳的“模棱两可性”阐释得到发展，揭示了仪式参与者在身份转换期间所处的结构间性状态。特纳将人类学田野工作本身定义为“研究者的过渡仪式”，强调通过文化沉浸实现认知转换的方法论价值。
张泽洪教授认为，“生命礼仪”以及“阈限”理论对分析人在社会中的阶段性“通过”具有范式的意义。在中国少数民族的仪式文化中，各种通过仪式构成了民族和族群长期传承的知识体系和实践“章程”。
维克多·特纳拓展了“阈限”与“交融”的概念，通过仪式可以被看作是从结构到反结构，然后再回到结构的运动，社会则可以被看作是交融与结构的辩证统一。这一分析模式不仅可以用来分析与个人成长有关的通过仪式，还可以用来分析生命危急仪式、年度性仪式和宗教仪式等。
在理论阐释之后，张泽洪教授重点分享了过渡仪式理论在中国民族地区的田野实践经验，通过两个典型个案的深度解析，展现了理论本土化应用的路径与价值。
第一个是浙西南畲族死者过渡仪式“拔伤”。张泽洪教授指出，“拔伤”是死者亲属请先生将死者亡魂从地狱中解放出来的仪式，是一种补救性治疗仪式，属于道教“黄箓斋”一类。“拔伤”与“开路灯”、“做功德”、“做老者”同为浙西南畲族传统葬礼的重要组成部分。
各阶段仪式均用当地畲族方言山哈话进行。步骤一至四为“请神护坛”阶段，即向畲族神灵发出邀请，获取神圣性帮助。通过“报土地”、“请菩萨”、“出兵”将文化体系中的各方超自然力量引入仪式过程中，并模拟出一个神圣性空间，将神圣的仪式现场与世俗世界区隔开。因此，“拔伤”仪式具有范热内普归纳的分隔仪式的特征。
步骤十一和十二是“酬神谢神”阶段，也是“拔伤”仪式的聚合阶段。通过酬神、送神，神灵重新回到自己的所属世界。因此，“拔伤”仪式具有范热内普所归纳的聚合仪式的特征。
步骤五到十是“拔伤”仪式的核心环节，借此实现亡魂的过渡。其中步骤九和十集中体现了生者对死者的关怀。步骤十是死者对帮助其脱离苦海的神灵的酬谢、叩拜仪式。叩拜完毕，亡魂接受家人祭拜，此时家人祭拜的已是一个被赦免、治愈好的安定、健康的亡魂。
张泽洪教授认为，“拔伤”是浙西南畲族传统葬礼中承上启下的一个过渡仪式。“拔伤”针对的是死者生前的罪过、冤屈，但关注的是人死后亡魂的过渡。“拔伤”作为亡魂的过渡仪式，有着明确的空间过渡，也有身份状况的过渡。
此外，过渡缘由和目标明确，即帮助亡魂赎罪、治伤，让亡魂获得正常死亡地位和永久安宁，为接下来“做老者”仪式亡魂变祖先做准备。浙西南畲族的“拔伤”仪式，丰富了过渡仪式内涵。
第二个是广西瑶族度戒仪式的阈限。瑶族受戒的师男，在一个月前要进入“吃良”阶段，即阿诺德·范·盖内普《过渡仪式》三阶段的分离。“吃良”其意义是用一段“空白”期间作为隔离，以使其把过去的实践与即将来临的新阶段隔开来。
参加度戒的瑶族师男，在师公带领下“跳云台”之后，在地面上等候的族人就连网将他抬起，围绕云台走三圈，表示这位师男已经完成度戒。瑶族度戒就是师男人生的过渡仪式，而云台法是阈限的关键，师男受云台法考验的宗教意义，是师男翻下云台灵魂死去复生，已经不是原本意义的人。“跳云台”的环节在度戒仪式中具有特殊的意义，可视为范热内普所谓的阈限阶段。
张泽洪教授认为，瑶族的度戒不仅是师男个人的仪式，全村寨成员也成为仪式的对象，瑶人集体参与以接纳社会新成员，通过度戒仪式的宗教伦理教育，其整合瑶族社会的功能至为明显。
张泽洪教授指出，瑶族人认为度过戒的人才是盘王的子孙，这是瑶族社会长期形成的心理意识。度戒仪式又是瑶族人族性认同的符号标志，这种蕴含中国少数民族宗教特色的过渡仪式，其丰富的仪式程序和深邃的文化内涵，在人类学仪式理论种具有重要的研究价值。
在提问环节，听众针对讲座内容积极请教，张泽洪教授一一引申解答，进一步充实了同学们关于过渡仪式理论与田野实践的相关理论知识。最后，主持人何正金副教授对讲座内容及研究价值予以高度评价，并对张泽洪教授的精彩演讲表示感谢。
撰稿：庄铭航
